2012年12月13日 星期四

髮型師與愛情

一個適合自己的髮型師,就跟愛情一樣,可遇不可求。




一直以來,眾裡尋他,走遍港九新界,一再失望。
「『滴垂』不要剪太短。」這是我每次的基本要求,我臉大,留長一點「滴垂」能製造一點錯覺,讓巨無霸看起來只至少像雙層芝士漢堡。
「好。」髮型師隨口回答,手起刀落,我絕望地看著左邊「滴垂」像大地震下的鐘乳石群般崩塌墮落,那一刻真驚天動地。鏡裡的左耳完完整整地裸露空氣中,臉看起來變成了Moose Burger。事到如今我當然不會阻止他處理右邊。
在日本留學時剪過好幾次頭髮,每次結果都比在香港剪滿意多了。日本的髮型師很細心聆聽客人要求(順帶一提,我就讀的日本語學校為了讓學生盡快適應生活,把較難的理髮用日語放在很初期的課堂裡),在髮型冊子上選了的照片,他們總會放在一旁,邊剪邊看,即使明知是給客人看的劇情之一,但至少讓我感到他有專重我的選擇。然而在日本理髮可貴得驚人,最基本的剪髮(不包洗頭)也至少2000日圓(約$200)。
在日本理髮印象最深莫過於去年在東北做義工時的一次。在日本四個月,天氣越來越熱,總不免要理髮一次。在鄉郊小鎮隨機找家理髮店也不會期望太多,我先走進一家裝潢新穎的,但預約滿了,真不明白,這小鎮怎麼看也不會有足夠的人把這家店一天的期預約滿,除非居民每天都在剪頭髮啦(日本大部分理髮店都需要先預約)。後來在一條小巷裡找到一家老式理髮店,老舊但整潔,算了,只求剪一剪。店裡只有一位老婆婆,我在鏡前坐下來,婆婆把我面前的櫃桶抽出來,竟然是洗髪台!洗髪的方式還真奇怪,把頭向前放進盤裡,頭向下的洗,害我滿面水和洗髪精。一邊剪髪一邊跟婆婆聊天,她奇怪我這外國人怎麼會來到這種偏遠的鄉間小鎮,知道我們是來做義工的她也很高興。與此同時店內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特輯,竟這麼巧在播放我們義工隊工作的片段,我告訴婆婆說︰
「啊!快看電視!這就是我們的隊伍了。看,紫色衫那位就是我們的隊長,我們全都是香港人呢。」
「你們真好,遠道而來幫助我們。」婆婆既感激又感動地說。
剪完髪了,完成的髪型一點也不土,還很有型呢!至少我覺得不錯。婆婆只收了我1000円,還送我一本關於這小鎮神話傳說的漫畫《遠野物語》。我送了婆婆一個小小的十字架匙扣。
「謝謝你!你們要加油!」婆婆笑容滿面送我送到門外。
回到香港,總不能一年才去一次日本剪髮。心灰意冷,反正都要變Moose Burger,去哪裡都一樣了,隨便在大埔墟找家街坊髮型屋剪就算。但,就這樣,我遇上燈火闌珊處的那人。彷彿是牧羊少年㝷遍海角四方,最後發現寶藏就在自家後園。也不用詳細解釋他是怎樣適合我了,總之現在每次進去,他也能二話不說預備好常餐轉公仔面多士免烘凍檸茶少冰少甜,那種默契。
昨天又去剪頭髮,跟他聊天聊到感情,平時話不多的他竟說起故事來,他一開始說我就知道故事聽過了,但我選擇禮貌地聽他說完。
從前有一個和尚和他的弟子,弟子問和尚甚麼是愛情,和尚這樣答︰
「你看見面前這片禾田嗎?你走進去,一直往前走,摘一棵最大的禾給我。但條件是只能向前走,不能停下、不能回頭,而且只能摘一棵。」
於是弟子走進禾田裡,一直走、一直走,終於他發現較大的一棵禾,弟子心想︰
「還有很久才走完這片田,也許前面還有更大的。」
於是他沒有摘,繼續走,然後他又遇見一棵大的,但他還是覺得前面可能有更大的,又繼續走。
如此一次又一次,小弟子放棄了遇到的每一棵大禾,兩手空空地走出了禾田,回到和尚面前。
和尚告訴他︰「這就是愛情。」

嗯,一個適合自己的髮型師,就跟愛情一樣,可遇不可求。
遇到了,就捉緊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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